【周易下經(jīng)】第39卦-蹇卦?水山蹇卦（艮下坎上）－[宋]董楷撰《周易傳義附錄?卷七上》

傳：蹇序卦：睽者，乖也。乖必有難，故受之以蹇。蹇者，難也。睽乖之時，必有蹇難，蹇所以次睽也。蹇，險阻之義，故為蹇難。為卦坎上艮下。坎，險也。艮，止也。險在前而止，不能進(jìn)也。前有險陷，後有峻阻，故為蹇也。

蹇：利西南，不利東北；利見大人，貞吉。

傳：西南坤方，坤，地也，體順而易。東北艮方，艮，山也，體止而險。在蹇難之時，利於順，處平易之地，不利止於危險也。處順易則難可紓，止於險則難益甚矣。蹇難之時，必有聖賢之人，則能濟(jì)天下之難，故利見大人也。濟(jì)難者，必以大正之道，而堅(jiān)固其守，故貞則吉也。凡處難者，必在乎【一無乎字】守貞正【一無正字】。設(shè)使難不解，不失正德，是以吉也。若遇難而不能固其守，入於邪濫，雖使茍免，亦惡德也，知義命者不為也。

《本義》蹇，難也。足不能進(jìn)，行之難也。為卦艮下坎上，見險而止，故為蹇。西南平易，東北險阻。又艮，方也。方在蹇中，不宜走險。又卦自小過而來，陽進(jìn)則往居五而得中，退則入於艮而不進(jìn)，故其占曰利西南而不利東北。當(dāng)蹇之時，必見大人，然後可以濟(jì)難。又必守正，然後得吉。而卦之九五，剛健中正，有大人之象。自二以上五爻，皆得正位，則又貞之義也。故其占又曰利見大人，貞吉。蓋見險者貴於能止，而又不可終於止。處險者利於進(jìn)，而不可失其正也。

《朱氏?附録》：蹇利西南，是說坤卦分曉，但不知從何插入這坤卦來，此須是箇變例。聖人到這裏，看見得有箇做坤?道理。大率陽卦多自隂來，隂卦多自陽來。震是坤第一畫變，坎是第二畫變，艮是第三畫變。易之取象，不曾確定了它。

○蹇無坤體，只取坎中爻變，如沈存中論五姓一般。蹇利西南，謂地也。據(jù)卦體，艮下坎上無坤，而繇辭言地者，往往只取坎中爻變，變則為坤矣。沈存中論五姓，自古無之。後人既如此呼喚，即便有義可推。

彖曰蹇，難也，險在前也，

【難，乃旦反】。

傳：蹇，難也。蹇之為難，如乾之為健。若易之為難，則義有未足。【一作盡】。蹇有險阻之義，屯亦難也，困亦難也，同為難而義則異。屯者始難而未得通，困者力之窮，蹇乃險阻艱難之義各不同也。險在前也，坎險在前，下止而不得進(jìn)，故為蹇。

見險而能止，知矣哉！

【知音智】。

傳：以卦才言，處蹇之道也。上險而下止，見險而能止也。犯險而進(jìn)，則有悔咎。【一作吝】。故美其能止為知也。方蹇難之時，唯能止為善，故諸爻除五與二外，皆以往為失，來為得也。

《本義》：以卦德釋卦名義而贊其美。

蹇利西南，往得中也。不利東北，其道窮也。

傳：蹇之時，利於處平易。西南坤方為順易，東北艮方為險阻。九上居五而得中正之位，是往而得平易之地，故為利也。五居坎險之中，而謂之平易者，蓋卦本坤，由五往而成坎，故但取往而得中，不取成坎之義也。方蹇而又止危險之地，則蹇益甚矣，故不利東北。其道窮也，謂蹇之極也。

利見大人，往有功也。當(dāng)位貞吉，以正邦也。

傳：蹇難之時，非聖賢。【一有大人字】。不能濟(jì)天下之蹇，故利於見大人也。大人當(dāng)位，則成濟(jì)蹇之功矣，往而有功也。能濟(jì)天下之蹇者，唯大正之道。夫子又取卦才而言，蹇之諸爻，除初外，餘皆當(dāng)正位，故為貞正而吉也。初六雖以隂居陽而處下，亦隂之正也。以如【一作如以】，此正道正其邦，可以濟(jì)於蹇矣。

蹇之時用大矣哉！

傳：處蹇之時，濟(jì)蹇之道，其用至大，故云大矣哉。天下之難，豈易平也，非聖賢不能，其用可謂大矣。順時而處，量險而行，從平易之道，由至正之理，乃蹇之時用也。

《本義》：以卦變、卦體釋卦辭，而贊其時用之大也。

象曰：山上有水，蹇；君子以反身脩德。

傳：山之峻阻，上復(fù)有水，坎。水為險陷之象，上下險阻，故為蹇也。君子觀蹇難之象，而以反身脩德。君子之遇艱阻，必反求諸已，而益自脩。孟子曰：行有不得者，皆反求諸已。故遇艱蹇，必自省於身。有失而致之乎，是反身也。有所未善則改之，無歉於心則加勉，乃自脩其德也。君子脩德以俟時而已。《朱氏?附録》：或言蹇與困相似，君子致命遂志，與君子反身脩德亦一般。曰：不然。澤無水，困，是盡乾燥處。困之極，事無可為者，故只得致命遂志。若山上有水，蹇，則猶可進(jìn)步。如山上之泉，曲折多艱阻，然猶可行，故教以反身脩德，豈可與困為比？只觀澤無水，困，山上有水，蹇兩句，便全然不同。

初六，往蹇，來譽(yù)。

傳：六居蹇之初，往進(jìn)則益入於蹇，往蹇也。當(dāng)蹇之時，以隂柔無援而進(jìn)，其蹇可知。來者對往之辭，上進(jìn)則為往，不進(jìn)則為來。止而不進(jìn)，是有見幾知時之美，來則有譽(yù)也。

《本義》：往遇險，來得譽(yù)。

《朱氏?附録》：問往蹇來譽(yù)。曰：來往二字，唯《程傳》言上進(jìn)則為往，不進(jìn)則為來，說得極好。今人或謂六四往蹇來連，是來就三；九三往蹇來反，是來就二；上六往蹇來碩，是來就五，亦說得通。但初六來譽(yù)，則位居最下，無可來之地，其說不得通矣。故不若《程傳》好，只是不往為佳耳。不往者，守而不進(jìn)，故不進(jìn)則為來。

象曰：往蹇來譽(yù)，宜待也。

傳：方蹇之初，進(jìn)則益蹇，時之未可進(jìn)也，故宜見幾而止，以待時可行而後行也。諸爻皆蹇往而善來，然則無出蹇之義乎？曰：在蹇而往則蹇也，蹇終則變矣。故上巳【一作六】，有碩義。

六二，王臣蹇蹇，匪躬之故。

傳：二以中正之德居艮體，止於中正者也。與五相應(yīng)，是中正之人為中正之君所信任，故謂之王臣。雖上下同德，而五方在大蹇之中，致力於蹇難之時，其艱蹇至甚，故為蹇於蹇也。二雖中正，以隂柔之才，豈易勝其任，所以蹇於蹇也。志在濟(jì)君於蹇【一作艱】難之中，其蹇蹇者，非為身之故也。雖使不勝，志義可嘉，故稱其忠藎，不為巳也。然其才不足以濟(jì)蹇也，小可濟(jì)，則聖人當(dāng)盛稱以為勸矣。

《本義》：柔順中正，正應(yīng)在上，而在險中，故蹇而又蹇，以求濟(jì)之，非以其身之故也。不言吉兇者，占者但當(dāng)鞠躬盡力而已，至於成敗利鈍，則非所論也。

象曰：王臣蹇蹇，終無尤也。

傳：雖艱【一作蹇】。戹於蹇時，然其志在濟(jì)君難，雖未能成功，然【一無然字】終無過尤也。聖人取其志義而謂其無尤，所以勸忠藎也。

《本義》：事雖不濟(jì)，亦無可尤。

九三，往蹇，來反。

傳：九三以剛居正，處下體之上。當(dāng)蹇之時，在下者皆柔，必依於三，是為下所附者也。三與上為正應(yīng)，上隂柔而無位，不足以為援，故上往則蹇也。來，下來也。反，還歸也。三為下二隂所喜，故來為反其所也，稍安之地也。

《本義》：反就二隂，得其所安。

象曰：往蹇來反，內(nèi)喜之也。

傳：內(nèi)在下之隂也。方蹇之時，隂柔不能自立，故皆附於九三之陽而喜愛之。九之處三，在蹇為得其所也。處蹇而得下之心，可以求安，故以來為反，猶春秋之言歸也。

六四，往蹇，來連。

傳：往則益入於坎險之深，往蹇也。居蹇難之時，同處艱戹者，其志不謀而同也。又四居上位，而與在下者同，有得位之正，又與三相比相親者也。二與初同類相與者也，是與下同志，衆(zhòng)所從附也，故曰來連。來則與在下之衆(zhòng)相連合也，能與衆(zhòng)合，得處蹇之道也。

《本義》：連於九三，合力以濟(jì)。

象曰：往蹇來連，當(dāng)位實(shí)也。

傳：四當(dāng)蹇之時，居上位，不往而來，與下同志，固足以得衆(zhòng)矣。又以隂居隂，為得其實(shí)，以誠實(shí)與下，故能連合而下之。二三亦各得其實(shí)，初以隂居下，亦其實(shí)也。當(dāng)同患之時，相交以實(shí)，其合可知。故來而連者，當(dāng)位以實(shí)也。處蹇難，非誠實(shí)何以濟(jì)？當(dāng)位不曰正而曰實(shí)，上下之交，主於誠實(shí)，用各有其所也。

九五，大蹇，朋來。

傳：五居君位，而在蹇難之中，是天下之大蹇也。當(dāng)蹇而又在險中，亦為大蹇。大蹇之時，而二在下，以中正相應(yīng)，是其朋助之來也。方天下之蹇，而得中正之臣相輔，其助豈小也？得朋來而無吉，何也？曰：未足以濟(jì)蹇也。以剛陽中正之君，而方在大蹇之中，非得剛陽中正之臣相輔之，不能濟(jì)天下之蹇也。二之中正，固有助矣。欲以隂柔之助，濟(jì)天下之難，非所能也。自古聖王濟(jì)天下之蹇，未有不由賢聖之臣為之助者，湯、武得伊、呂是也。中常之君，得剛明之臣，而能濟(jì)大難者，則有矣。劉禪之孔明，唐肅宗之郭子儀，德宗之李晟是也。雖賢明之君，茍無其臣，則不能濟(jì)於難也。故凡六居五、九居二者，則多由助而有功，蒙、泰之類是也。九居五、六居二，則其功【一作助】多不足，屯、否之類是也。蓋臣賢於君，則輔君以君所不能；臣不及君，則贊助之而已，故不能成大功也。

《本義》：大蹇者，非常之蹇也。九五居尊，而有剛健中正之德，必有朋來而助之者。占者有是德，則有是助矣。

《朱氏?附録》：問：蹇九五何故為大蹇？曰：五是為蹇主。凡人臣之蹇，只是一事，至大蹇，須人主當(dāng)之。

○問大蹇朋來之義。曰：處九五尊位，而居蹇之中，所謂遺大投艱于朕身。人君當(dāng)此之時，須屈羣策，用羣力，乃可濟(jì)也。

象曰：大蹇朋來，以中節(jié)也。

傳：朋者，其朋類也。五有中正之德，而二亦中正，雖大蹇之時，不失其守，蹇於蹇以相應(yīng)助，是以其中正之節(jié)也。上下中正而弗濟(jì)者，臣之才不足也。自古守節(jié)秉義，而才不足以濟(jì)者，豈少乎？漢李固、王允，晉周顗、王導(dǎo)之徒是也。

上六，往蹇，來碩，吉，利見大人。

傳：六以隂柔居蹇之極，冒極【一作隂】險【一作蹇】，而往所以蹇也。不往而來，從五求三，得剛陽之助，是以碩也。蹇之道，戹塞窮蹙。碩，大也，寛?jiān)ＶQ。來則寛大，其蹇舒矣。蹇之極，有出蹇之道。上六以隂柔，故不得出【一作能耳】。得剛陽之助，可以舒蹇而已。在蹇極之時，得舒則為吉矣。非剛陽中正，豈能出乎蹇也？利見大人，蹇極之時，見大德之人，則能【一作利】，有濟(jì)於蹇也。大人謂五，以相比發(fā)此義。五剛陽中正而居君位，大人也。在五不言其濟(jì)蹇之功，而上六利見之，何也？曰：在五不言，以其居坎險之中，無剛陽之助，故無能濟(jì)蹇之義。在上六蹇極而見大德之人，則能濟(jì)於蹇，故為利也。各爻取義不同，如屯初九之志正，而於六二則目之為寇也。諸爻皆不言吉，上獨(dú)言吉者，諸爻皆得正，各有所善，然皆未能出於蹇，故未足為吉。唯上處蹇極而得寛?jiān)＃藶榧病?/p>

《本義》：巳在卦極，往無所之，益以蹇耳。來就九五，與之濟(jì)蹇，則有碩大之功。大人指九五，曉占者宜如是也。

《朱氏?附録》：諸爻皆不言吉，蓋未離乎蹇中也。至上六往蹇，來碩，吉，卻是蹇極有濟(jì)之理。既是不往，惟守於蹇，則必得見九五之大人與共濟(jì)，蹇而有碩大之功矣。

象曰：往蹇來碩，志在內(nèi)也。利見大人，以從貴也。傳上六應(yīng)三而從五，志在內(nèi)也。蹇既極而有助，是以碩而吉也。六以隂柔當(dāng)蹇之極，密近剛陽中正之君，自然其志從附，以求自濟(jì)，故利見大人，謂從九五之貴也。所以云從貴，恐人不知大人為指五也。

《程氏?附録》：蹇以反身脩德，故往者在外也，在外必蹇；來者在內(nèi)也，在內(nèi)則有譽(yù)無尤。來連、朋來、來碩，皆反身脩德之謂也。蹇蹇不暴進(jìn)，內(nèi)顧之象也。暴進(jìn)出外，則無事矣。連音平，連則無窮也。朋來則衆(zhòng)來，言朋來未免於有思也。至於來碩，則來處於大人之事也，故曰從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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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點(diǎn)校底本】：《欽定四庫全書》第二十冊－經(jīng)部十四易類